令人惊讶的公司治理与合规用工：维赛新材全部员工曾自愿放弃缴纳住房公积金
令人惊讶的公司治理与合规用工——维赛新材全部员工曾自愿放弃缴纳住房公积金同时超过40%自愿放弃缴纳社保在少数用人单位合法合规用工方面，会存在所谓员工自愿放弃缴纳社保或住房公积金的怪现象，但存在这一不合法现象的用人单位员工自愿放弃缴纳比例往往很低。然而，《大众证券报》明镜财经工作室记者发现，有一家拟主板IPO企业，却惊现报告期内的一年里，不但超过40%员工自愿放弃缴纳社保，更是全部员工都自愿放弃了缴纳住房公积金。保定维赛新材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维赛新材”)，原定于1月18日上会，但上会前因出现重大事项而取消审核。作为产品主要用于风电叶片的高新技术企业，维赛新材首次披露的招股书申报稿显示，2019年底公司员工共903人，自愿放弃缴纳社保人数为375人，占比高达41.53%;自愿放弃缴纳住房公积金人数竟有903人，也就是说全部员工都自愿放弃了。如此高比例的所谓自愿放弃缴纳社保或住房公积金比例，不禁令人咋舌。值得一提的是，2020年起，维赛新材自愿放弃缴纳社保或住房公积金比例大幅下降，但同时开始大量启用劳务外包。2019年全部员工自愿放弃缴纳住房公积金合规用工，是一家企业的公司治理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一个具体体现。维赛新材2024年1月披露的招股书上会稿中称：“公司实行劳动合同制，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等有关规定与员工签订劳动合同，员工根据劳动合同享受权利和承担义务。公司已按照国家、地方有关法律法规及有关政策规定为员工办理了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失业保险及生育保险等社会保险。同时，公司还根据《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及地方政府的相关规定依法为员工缴纳了住房公积金。”2020年至2023年上半年各期末，公司为绝大数员工缴纳了社保和住房公积金，而未缴纳员工中大多属于无需在公司缴纳的情形，只有部分为自愿放弃。事实上，所谓员工自愿放弃缴纳社保或住房公积金，并不合法合规。记者向相关律师了解到，根据我国相关法规，社保属于强制缴纳，只要是应当缴纳的正式员工，不能根据职工或者用人单位意愿免除，否则将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譬如，《社会保险法》中明确规定：“用人单位应当自用工之日起三十日内为其职工向社会保险经办机构申请办理社会保险登记”“用人单位应当自行申报、按时足额缴纳社会保险费，非因不可抗力等法定事由不得缓缴、减免。职工应当缴纳的社会保险费由用人单位代扣代缴，用人单位应当按月将缴纳社会保险的明细情况告知本人”。而且，《劳动合同法》第二十六条相关明确规定，违反法律、行政法规强制性规定的或者用人单位免除自己的法定责任、排除劳动者权利的劳动合同无效。记者注意到，新华社、澎湃等媒体曾多次报道，所谓员工自愿起草或签订放弃社保的声明或协议等，不但违反法律规定，而且无效。此外，根据我国《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只要是存在劳动关系的在职职工，住房公积金缴存同样是国家强制企业缴纳，除非是非城镇户口职工、退休返聘职工，或者入职不到30天的新职工等。也就是说，如果签订劳务合同或者农村户口的员工，企业本就可以不为员工缴存，因此也不存在个人自愿放弃一说。需要注意的是，维赛新材2022年6月首次披露的招股书申报稿显示，报告期内的2019年，存在大量员工所谓自愿放弃缴纳社保、缴纳住房公积金(见图)。图：维赛新材2022年首次披露的招股书申报稿截图2022年6月招股书中，公司披露了2019年期末社保未缴纳人数，其中375人自愿放弃，而公司当年底员工合计903人，也就是说超过40%的员工自愿放弃了缴纳社保。此外，维赛新材2019年底的住房公积金未缴纳人数中，竟有多达903人自愿放弃，这意味着公司全部员工都自愿放弃了缴纳住房公积金。在2019年如此高比例员工所谓自愿放弃缴纳社保、住房公积金的情况下，公司2022年6月招股书称：“报告期内，公司及子公司不存在因违反社会保险监管法律而受到行政处罚的情形，公司及其子公司已取得相关社保主管部门出具的无违规证明确认文件。”“报告期内，公司及其他子公司已在住房公积金主管部门开设了住房公积金缴存账户，并已为符合条件的职工缴纳住房公积金，在公司缴存住房公积金期间，不存在被住房公积金主管部门处罚的记录，公司及其他已开立住房公积金缴存账户的子公司均已取得了相关住房公积金主管部门出具的无违规证明确认文件。”实际上，维赛新材2020年来各期末一直都有数十名员工自愿放弃缴纳住房公积金，例如2022年底为73人，2023年上半年底也有45人。社保缴纳上，公司同样一直存自愿放弃员工，例如2022年底为22人，2023年上半年底也有3人。2020年起大量启用劳务外包2020年起，维赛新材包括自愿放弃在内的未缴纳社保、住房公积金人数及占比持续大幅下降，到2023年上半年底，社保、住房公积金未缴纳员工比例降到10%—17%区间，其中自愿放弃缴纳社保人数在未缴纳比例不足2%，自愿放弃缴纳住房公积金占未缴纳比例不足50%。但2020年起，维赛新材伴随营收大幅增长，用工方面开始大量启用劳务外包，劳务外包人数占公司全部用工比例在30%左右至40%左右。2020年至2023年上半年各期末，公司在册劳务外包用工分别为583人、544人、380人和501人，而公司同期在册员工分别为1096人、812人、946人和914人，劳务外包人数占全部用工比例分别为34.72%、 40.12% 、28.66%、35.41%。从用工人数来看，维赛新材劳务外包用工数量、全部用工占比整体呈现上升后下降，然后再上升的情形，到2023年上半年，劳务外包用工人数回到500人以上、全部用工占比也达到35%以上的较高水平。对于劳务外包人员的岗位分布，公司如是称：“套材生产过程中的分切、粘布、开槽、打孔、砂光等工序及后续的装箱、贴标、搬运等工作。”以此来看，公司劳务外包用工全部在生产及相关环节，按照人员构成划分，大概率都应归入生产人员。如果对比公司披露的期末公司生产人员数量，可以发现维赛新材生产环节的劳务外包用工比例不低。2021年底，公司生产人员605人，同期劳务外包用工人数544人相当于公司生产人员的90%左右。2022年底公司生产人员686人，同期劳务外包用工人数380人，相当于公司生产人员的55%左右。2023年上半年末生产人员660人，同期劳务外包用工人数接近公司生产人员的76%。进一步计算大致可知，维赛新材的实际生产环节用工人数中，2021年底有近50%是劳务外包人员，2022年底劳务外包人员占35%左右，2023年上半年末劳务外包人员占比又回升到43%左右。此外，公司披露了2020年至2023年上半年，计入营业成本的劳务采购金额，分别为1958.28万元(2020年)、1866.18万元(2021年)、1056.32万元(2022年上半年)、2493.29万元(2022年)和1438.06万元(2023年上半年)。结合同期末劳务外包用工人数大致计算，2021年劳务外包人均采购金额3.43万元，2020年劳务外包人均采购金额3.35万元，2022年上半年为2.47万元(劳务外包用工人数为427人)，2023年上半年为2.87万元，只有2022年的6.56万元较高。主要劳务外包企业不乏“突击”成立值得一提的是，通过企查查查询显示，维赛新材多个主要劳务外包供应商成立时间较短，普遍在2020年及以后成立，成立后次年甚至成立当年便成为公司的主要劳务外包供应商，而且大部分企业的最新年报显示缴纳社保人数极少。2020年第五大劳务外包供应商连云港云鼎企业管理服务有限公司，成立于2020年1月8日，蒋友成个人独资并担任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2022年年报显示缴纳社保人数为1人。2020年第四大劳务外包供应商河南国顺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2019年1月成立，2022年年报显示缴纳社保人数为0人。宋品个人独资，其投资或任职的其他劳务服务相关企业均成立于2021年之后。2020年第三大劳务外包供应商江苏慷智信息有限公司，2020年6月12日成立，个人独资企业，2022年年报显示社保缴纳人数805人。通过企查查查询的法院裁判文书显示，该企业有名叫于雪明的隐名股东和实际经营管理者，为登记独资股东王怀雪丈夫。2021年第二大劳务外包供应商威海智汇云项目管理有限公司，成立于2020年3月6日。2022年年报未披露缴纳社保人数。2021年第三大劳务外包供应商连云港江财人力资源有限公司，成立于2020年10月10日，2022年年报显示缴纳社保人数为2人。2022年第三大劳务外包供应商连云港天启人力资源有限公司，2020年4月30日成立，2022年年报显示缴纳社保人数为3人。2023年上半年第五大劳务外包供应商河北省朝聘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2023年2月成立。七问公司治理与合规用工围绕2019年公司员工高比例自愿放弃缴纳社保和住房公积金，2020年后用工上大量启用劳务外包，以及主要劳务外包供应商不乏“突击”成立及其最新年报显示社保缴纳人数极低，一系列疑问有待维赛新材解惑：一、2019年全部员工中，为何超过40%自愿放弃缴纳社保，全部员工甚至自愿放弃缴纳住房公积金?如此高比例且不合法的所谓自愿放弃缴纳社保、住房公积金，公司对自身用工合法合规情况如何看待，以及公司对自身治理水平又如何看待?二、2019年公司存在高比例并不合法的员工所谓自愿放弃缴纳社保、住房公积金情况，公司所称的自愿放弃理由，是否真实?公司是否在变相降低成本和逃避企业对员工应尽的责任?三、2019年公司存在高比例并不合法的员工自愿放弃缴纳社保、住房公积金情况，2019年需要补缴社保、住房公积金的金额是多少?四、2020年起公司用工上大量启用劳务外包，大致统计显示劳务外包人员占全部实际生产用工比例在35%至50%之间，公司高比例使用劳务外包人员情况是否符合行业特性?是否存在将原本所谓自愿放弃缴纳社保、住房公积金员工转为劳务外包人员的情形?五、公司多家主要劳务外包供应商成立时间在公司启用劳务外包的2020年及之后，这些主要劳务外包供应商是否专门为公司成立或专门服务公司，营收是否主要来自公司?这些主要劳务外包供应商、股东与公司、实控人、董监高等，是否存在特殊关系?六、公司多家主要劳务外包供应商2022年年报显示社保缴纳人数在0-3人，公司如何进行供应商选择的?七、通过劳务外包采购金额及劳务外包用工人数简单计算来看，劳务外包人员人均年薪可能多在3.4万元左右，是否符合实际或行业特性?就上述疑问，《大众证券报》明镜财经工作室记者2023年1月份致电并通过电邮发去采访函，截至发稿时未收到公司回复。就维赛新材其他值得注意情形，本报将继续关注。记者 尔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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